＃創作　《灰椏百合》第三章

第三章，，深夜，我望著窗戶外頭發呆，不知道蘇格拉底有沒有出現在加油站，或許他只是剛好迷路而經過，又或許是為了上廁所算了，反正我從來沒搞清楚過蘇格拉底的意圖根據那對將來毫無幫助的社會課本言，只要記得他很聰明就好，其它政治理念、哲學理論，以及對民主的追求等等就放在未來大學中學習吧反正，高中不想教的事都會推給大學大學，這名詞最近幾年越來越廉價，甚麼七分上大學、取消雙二一退學，還有由你玩四年等等調侃都離我越發靠近我，討厭學習、討厭大學、討厭那群自以為是的白痴，，今晚，父母出去了，但我不知道去哪裡每次都是這樣，他們到底在不在乎我，我都無從得知只知道他們是典型的家長怪獸，除了讓孩子讀書外其餘的皆免談我想旅行，不准我想彈琴，不准我想熬夜，不准我想大吃垃圾食物，不准我想見那位天使最後一面，不准當我問出為甚麼不時，他們會反問為甚麼要，而我就說不出話來了當然，能反駁的話語有千萬種，但都不在我腦子裡漸漸地，我不再跟他們說我想做的事情，而是乖乖讀書像個機械人一樣，，今天，他們出去了一整天，沒有聯絡也沒有通知留下來，所以我不知道他們在哪、在做甚麼只知道今天可以熬夜不睡覺，就像回到四歲時一樣興奮我打開歌單，不斷尋找能夠代表大學生的音樂，這首很棒、那首也不錯，每一首都讓人無法忘懷所以，我將它們全部寫了下來，包括怕胖團《魚》、安妮朵拉《永無島》、原子邦妮《被你遺忘的森林》、輕晨電《Ｆｉｎｅ》、大象體操《頭，身體》、先知瑪莉《捷運末班車》、Ｈｅｌｌｏ　Ｎｉｃｏ《花》、弱者反應《小島》，以及那我懂你意思了《我是誰》將歌單寫了下來很簡單，但從中找出最棒的音樂卻很難瞬間，我以為我通曉神性了，但卻不然，我只是在理念世界的殘像中不斷模仿理想的自己，就好像這些音樂人尋找自己前輩的影子一樣，，頓時，我有個有趣的想法：來看看那位天使喜歡甚麼音樂我打開少女的臉書，已經變成紀念帳號了上頭與家人出遊的大頭照彷彿遺像一般，即便是彩色的，也看不見其中的色彩我點選她說喜歡的內容，音樂的介面閃了出來最近一次按讚的歌曲是那我懂你意思了《原諒我不明白你的悲傷》好長的名字，不禁讓人想到最近文學作品的名稱也是越來越長，讓人難以記住，，我打開這首歌的介面，上頭除了歌詞外甚麼也沒有寫看看評論，往下拉就能看見天使唯一的留言，，「每當我聽到這首歌時，就好像有其他人陪在我身邊一樣我討厭自己、討厭家人、討厭周遭的一切每次當我在夜半中啜泣時，總沒有任何人安慰我，唯一有的只是床頭櫃的檯燈，它亮晃的燈光不斷閃爍，好像把我吸進去了一般這個世界好陌生，即便停下腳步去看也看不懂我的日子在發呆中度過、即便吃了好吃的，我也感受不出味道只知道，我需要面對明天的力量，跟自己說再見」看來，天使的不幸從以前就開始了那群白癡只有在喪禮那天才說自己是她的朋友、不知道為甚麼會發生憾事蠢斃了！既然要演戲，不如就演一輩子吧！讓大眾知道妳們是朋友以及會為她的離去哭泣，，「決定一首歌了，還剩兩首傳訊息給學長問問有何推薦的吧，不然我真的沒想法，只能一直聽卻冒不出足夠好的念頭」我打開通訊軟體，連傳個貼圖都不做，直接進入主題我一邊吃著蛋糕一邊等待他回訊息，沒想到才過五秒不到就已讀了，，「我推薦草東沒有派對、Ｈｕｓｈ！兩個樂團，不過這兩個樂團已經很知名了，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嗯．．．但是既然要從完全不聽音樂的人的角度看，這兩個樂團或許不錯！」說道喜歡的樂團時，我感覺得到在網路對面學長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這樣沒有目的性的聊天，讓我彷彿回到了過去，過去不用在意其他人的日子裏頭，，我喝了一口泡了半天的綠茶，味道清淡如調味水一般，這不怎麼樣的味道連飲料都稱不上我繼續傳訊息，想知道最近有沒有能夠讓我參考推薦名單的活動，像是演唱會或者座談，記得徐佩芬老師就曾跟陳修澤合作過，我沒有去實在太可惜了，，「音樂活動？有啊！記得范安婷明天要來三個街區外的那間Ｌｉｖｅ　Ｈｏｕｓｅ她是名很棒的歌手，推薦《冬天裡的好萊塢》、《沒有問題，沒有衝突》兩首明天周六，要不下班了一起過去？」想想，演唱會五點開始，周六圖書館只開到四點，或許可以過去看看我傳了張ＯＫＡＹ的貼圖，會不會太自來熟了呢？我將剩餘的茶葉水一飲而盡，關掉電腦、入被窩睡覺，，夢中，我似乎夢到了天使坐在圖書館親子借閱室內，聽著我讀繪本故事給她聽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她微笑的表情，就好像隔壁養的撒摩耶犬一樣，白色的翅膀與白色的皮毛互相輝映即便其實看不見她的表情，我也能擅自認為她在笑，對吧？此刻，窗戶外的風鈴作響，一陣微風吹進了館內那是蛋白質燒焦的味道，我看著天使的翅膀逐漸化為黑碳，黑色的部分逐漸侵略到她的身上最終，她化為粉碎消逝了，，我帶著五味雜陳的心情起床，口裡似乎還有碳的味道現在，我除了水外甚麼都不想入喉我希望水能沖淡舌根的苦楚，就好像離開之於天使一般無論何時，這世界都是殘酷的，唯有最為冷酷的女孩子才能活下去我整理好包包，往圖書館出發，，圖書館內正傳出音樂聲，是那種簡單輕鬆的歌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首歌應該是輕晨電的《我們背對著青春》吧昨天有看到許多人推薦這首歌確實，它也屬於嚷嚷上口的歌曲副歌不斷重複「我們持續聽著，屬於這時代的搖滾樂，直到彼此青春」每當唱到這裡時，我總覺得我不屬於這時代，我被其他人追趕、超越、拋下，最終我消失於視野中，甚麼都不是，，我從冰箱拿了一瓶綠茶，或許是肚子空空的緣故，喝完後總覺得有點亢奮、胃則不太舒服現在不是小朋友聚集的時間，所以我陪司徒學長將書放回書架上，隨著編碼擺整齊今天的客人是怎麼回事？怎麼都看些很黑暗的故事呢？包括田中康弘《山怪》、乙一《暗黑童話》、夏目漱石《夢十夜》等等難道說是因為接近萬聖節的緣故嗎？所以客人們才會從小說中尋找嚇人的靈感？開玩笑地，比起小說，靠漫畫或上網找圖片似乎更有用吧，，「今天的客人真少，看的書沒幾部」雖然很想說這樣才好、很輕鬆，但站在老闆的角度似乎不是這麼回事，，「客人少才輕鬆，輕鬆表示這世界很和平，這樣才好」司徒學長似乎是寫實主義者，對於理想、夢想等等事物都不加以描述他只在乎最簡單、基本的現實世界咦？那不就是現實主義者嗎？不知道，反正我不是文學系學生，只是一介平凡高中生，，「客人少才不好，我每季都很害怕虧本隨著時代進步，圖書館都快倒光了現在哪個人不是帶手機看書？邊滑臉書邊閱讀，不然就是聽一些不適合的音樂，讓自己連讀進了甚麼都不知道」水門老闆似乎是理想主義者，他希望全世界的人都來看書，這樣的世界才能建構出理想對我來說，這些都只是金錢交流的結果，所以我是個金錢主義者嗎？應該是吧，不然我也不會選擇打工而不是在家耍廢，，「你始終只適合活在，三五釐米的焦距看似傲慢的姿態，卻說著荒謬的獨白」背景音樂換成了輕晨電《法國片》，當主唱隨玲唱到這時，我不禁跟著哼起歌來我很喜歡這首歌，有一種看藝術片般的溫文爾雅從一開始的外在漸漸轉往內在敘述，最終被聚焦在三五釐米的底片之中這種感覺就好像看了部小電影一般，很是有趣，，「剩下兩本書就交給我放吧妳可以去說故事了」我欠了欠身子，走向親子借閱室此刻，外邊沒有家長，而空間內部也只有一名女孩子，她穿著附近國中的制服、表情充滿無趣、獨自看著小說並且喃喃自語我瞄了一眼是哪本書吸引她的注意：但丁《地獄篇》好吧，是一本我絕對不想碰的故事我對但丁的唯一印象就只有地獄之門上頭寫道的：「過了此處便是悲傷之城」這句話也出現在太宰治的書中，所以我記了下來，，「小朋友們，現在要唸故事囉！快坐好吧！」女孩子看了看左右，發現沒有其他人在隨後，又埋頭於書本之中啊啊！青春期的孩子最難搞了，雖然很想跟他們說一些有的沒的，但大多數人都會為了展現個性而選擇視而不見該說青春呢？還是叛逆呢？總之，我也有過這段不成熟的時期，只要放著不管通常這種在意他人眼光的自我意識就會自動消失啊啊！真是青春！，，「今天要念的故事是不會游泳的河馬先生」看封面那隻戴著泳圈的河馬先生就知道，這大概是一本教小朋友游泳的繪本我打開第一頁，開始獨自陪河馬先生練習游泳，念完一本繪本的時間才不過五分鐘，但我總覺得像一個小時般難熬，，「姊姊，妳可以不用管我沒關係！我自己看書，妳也比較輕鬆」真是的，現在的小朋友總是裝大人、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很成熟嗎？嗯．．．確實挺成熟的，不像我還帶著一股稚嫩，只有面對討人厭的傢伙時才會強硬起來，，「那我今天就輕鬆一點，想受一人時光」我拿出口袋中的糖果，遞了過去女孩子接過後，便放進口袋不準備吃或許是為了不讓糖果沾黏到書本上頭才做出如此舉動吧這不禁讓我又想，現在的孩子真是成熟，，「聽水門大叔說，姊姊妳會推薦音樂給客人那妳有甚麼樣的音樂可以推薦給分手哭不出來的我呢？」聽到這，我不禁又想起了天使和那個夢夢中，我變得好渺小，宛若沙塵般失去了意識、靈魂與身體漸漸地，整個世界變得透明無色，最終消逝，，「我認為妳需要的不是悲傷的故事或者音樂，而是開心的才是妳想想，是不是分手過後妳就不常透露出感情了？很多人都是如此，認為分手就必須哭泣，不然好像對不起誰最終，連微笑時都做不到，這是不對的，所以別害怕自己哭不出來很奇怪，這反倒很正常」我說出自己的感想後，背景音樂傳出了一首很有趣的歌：棉花糖《馬戲團公約》這首歌彷彿帶著我們進入那個夢幻的馬戲團一般，讓人著迷，，「妳很幸運，能夠遇到愛妳的人我啊！從來沒談過戀愛，別說愛上誰了，就連與他人邂逅都做不到有時候，獲得和失去是一體的，得到的東西總有一天會毀滅」我開始念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我明明不明白卻還是用這套教導別人，，「那我該怎麼辦？」，，「很簡單，只要追求理念世界的自己就行了我們只不過是理念世界的影子，所以當我們接近理念世界時，就會感受到幸福」又是柏拉圖，我到底多喜歡他啊！每次聊天都會談到柏拉圖，看來我的確深受哲學書籍的荼毒有時候，我確實會幻想那個完美的世界，在那裏肯定不會有那群白癡吧，，「水門大叔說，妳今天要跟司徒哥哥約會，是真的嗎？」約會？要這樣說也沒錯啦！我們看起來互相有好感嗎？其實我不知道，我不屬於一見鍾情派的，也不屬於日久生情派，應該是看感覺派吧！然而，這個感覺愛情的器官似乎壞掉很久了，導致我變得無機質，，「真的啊！我們今天要去聽音樂，妳也可以一起來啊！只不過，得跟妳父母說一下」女孩搖了搖頭，並表示不想當電燈泡真是的，現在的孩子真成熟，就連自詡為成熟達人的我都自嘆弗如說罷，一群小朋友就上門了，我開始應付年紀更小的孩子，而女孩子則走了出去，朝向司徒學長的方向前去我抽出抽屜裡安東尼．布朗的繪本，上頭印有一隻大猩猩，據說他每本書都有猩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今天，我開始教小朋友摺紙除了最簡單的飛機外，我還準備了青蛙、貓咪、帽子、球等等有些孩子原本就會一點，摺了紙鶴與手裡劍給我看大部分的孩子聽到我誇獎他們就顯得很興奮，這讓我感到欣慰，也不是所有小朋友都有沉重的煩惱啊！時間差不多到了四點，我整理好包包往外頭走去外面庭院有幾個孩子在玩紙飛機，大多飛了兩秒就掉下來了，好一點的也撐不過五秒，看來要更新我對紙飛機的知識了記得國中時有各種紙飛機的圖板可以剪下來拼裝，不知道在文具行找不找得到，，司徒學長比我晚五分鐘出來，主要是為了換衣服，換下那身黑的襯衫說起來，水門老闆沒有給我規定的衣服穿，似乎是刻意為之的至於，實際理由是甚麼，誰知道呢？反正我有校服集一兩件洋裝，應該足以應付吧學長一看見我，就從口袋中拿出巧克力餅乾，很好奇這樣吃不會發胖嗎？我接過餅乾，一口塞進嘴裡但卻嚐不出味道，似乎是因為太累了的關係，，到了Ｌｉｖｅ　Ｈｏｕｓｅ，我看著一整排的人龍準備進去Ｌｉｖｅ　Ｈｏｕｓｅ看起來像間破舊的倉庫或者地下室，忽明忽滅的燈光搭配有點洋氣的接待人員，似乎增添了一股神祕感在Ｌｉｖｅ　Ｈｏｕｓｅ的外頭就能看見范安婷正專注聽著伴奏、在心底默唱，想必在她的世界中已經沒有我們這群外人存在了吧我望著她的意識變成泡泡，逐步向天空遠去最終，泡泡破碎而又回到了現實，，我仔細聽她哼的歌曲，是《人造雨》這首歌讓人就像是一杯淡淡的紅茶，沒甚麼濃厚香氣的表現，正是它高雅的地方簡單大方的琴聲是她歌曲的正字標記，既擅長創造動人的伴奏又懂觸動人心弦的歌詞，讓人很難不注意她進了大廳，我們看向她走上舞台，音樂正式開始第一首歌是《我的鄰居在寫一部恐怖片》，用這首歌當開場曲是意料之中，輕快簡單的節奏很能讓人開始融入歌曲之中，想繼續聽下一首歌，，「月光照著臉，血絲櫻桃紅，找個身影但全城市被掏空少了個靈魂、多了個觀眾」這種詭譎的歌詞讓人想起了那我懂你意思了《Ｙｅｓ，Ｉ‘ｍ　ｉｎ　ｌｏｖｅ》的ＭＶ同樣是宛若恐怖片的開局，緊接著畫面帶到人身上，一是以朋友二字貫穿主題，另一則是自我說起來，范安婷似乎非常拿手這種偏門主題，沒有過大的轉折或者感動，反到是以重複的旋律慢慢堆疊成塔，，緊接著的是《冬天裡的好萊塢》、《想寫首歌》、《人造雨》等等，最後大軸是《用紙牌蓋房子》Ｌｉｖｅ　Ｈｏｕｓｅ的氣氛從恐怖詭譎到溫暖、陰柔，然後又漸漸地往冷酷、瘋狂前去，可以說讓人不會對同樣類型的音樂麻木在結束時，我不禁想到如果是那我懂你意思了，他們會如何安排演出呢？想必是以《我們沒有夢想》打頭陣吧，那種躁鬱、悲傷的感覺很適合現在的大學生結尾呢？《請原諒我不明白你的悲傷》嗎？還是《該說再見了朋友們》呢？不知道，因為我一輩子都不可能聽到他們四人同台了，，回家的路上，我與司徒學長討論剛剛的音樂他告訴我，范安婷的聲音今天有點太過沙啞，所以導致她唱到最後有一絲疲憊雖然說是這麼說，但對我而言，這樣就足夠好了我是木耳，根本聽不出來有何差異，有時候這樣比較好，至少不會寫出傷人的評論學長不知從哪裡冒出一瓶可樂，遞到我面前後我們便分手了，，到家，我望著那瓶可樂發呆過了半晌，父母回家了，但我並沒有特意出去跟他們打招呼，反倒是關在房間內獨自一人撰寫評論這是我人生第一次寫樂評，裏頭有過多支離破碎的言論、不查證清楚的想法以及過多的音樂腦補，導致關於范安婷今天演奏的樂評變得五味雜陳，像一鍋亂燉的食物只能用食物二字形容，因為在任何一本食譜上都找不到如此糟糕的料理我嘆了口氣，並在Ｙｏｕｔｕｂｅ上搜尋「那我懂你意思了，演唱會」，出來的第一個結果是關於《原諒我不明白你的悲傷》這首歌陳修澤的聲音宛若黑洞般，把所有人吸引進去沒有人跟著他唱歌，只有他一人的聲音迴盪在空間中聽著聽著，我的心跳逐漸加快，眼淚潺潺地流下來，，「只是遺失的歲月有一些感傷，那些還來不及說再見的，會再見吧」我真討厭如此容易觸動心弦的我，我的不堅強似乎被陳修澤的音樂往地面深處帶去，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熾熱，然後倏地消逝我們的過去、現在、未來以及現在即過去的現在都不見了，它們都昇華到了理念世界那邊有甚麼？不知道，但我堅信這群人的音樂永存，，頓時，窗外街邊的燈火忽明忽滅，直到天亮，上一集：，艾比索：，鏡文學：，粉專：，， 高雄大學 濁酒屋 @2021-05-01 08:4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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