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灰椏百合》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不知道海的對面是甚麼顏色，如果我游過去是不是就可以知道在對面有誰、有甚麼風景、有怎樣的人呢？如果拿著望遠鏡，應該就能看見海平面上頭的海鷗吧，那如果是雁群呢？不曉得雁群喜不喜歡在海上發呆呢？想不到要說甚麼，所以我把自己關上靜音，一個人像是個工作機器不斷招呼一個又一個沒有特色的顧客此刻，我就連幫顧客取綽號這件玩事都不感興趣，，休息時間，我呆呆望著來來往往的顧客除了水門老闆、芋頭及馬鈴薯先生外，一個熟悉的面孔也沒有我獨自一人拿著手機走向後門，那裏不像前門得應付進來的客人，就算一口氣抽好幾支菸也不是問題，更不用說一次含五根香菸、並喝一罐果汁但不讓菸熄滅我點燃了香菸，總感覺自己肺部進了不少廢氣，這樣很都市，而我則像個都市小孩一樣我看著菸頭燃起的火光慢慢燒向沒有溫度的軀幹，彷彿我也被甚麼東西給點燃了我的身體正因香菸的火光而逐漸熱起來嘴裡都是薄荷的味道，看來這盒香菸很適合接吻前抽，，手機裏頭沒有新消息，就連新聞也是重複播報好幾天以前發生的事一棟違章建築失火、一群政客上酒店嫖妓、肺炎、偷渡客，與自殺的音樂才女這世上充滿了錯誤，但大人們卻不對此感到抱歉，反倒告訴我們要兢兢業業才能成為他們那般優秀的人我不知道貧富差距極大、勞動力極不足、失業率與老年人口扶養率極高的社會有甚麼好羨慕的只知道他們對於毀壞這世界很有一套，這也許就是他們的青春與「真正」吧，，我討厭大人，這點我似乎已經說過了不只是因為他們很臭、很醜陋、很噁心、說話不算話、自以為嚴肅、偉大的表情等等，還有他們的笑容很噁心，並總是一副雙面人的樣子我從來無法理解他們，也不想要去理解我知道的只有壞的那一面，就像味道差的料理，即便用上上好的食材也得不到關注大人就像泥水一樣，混濁且無法洗淨身子跟他們相處時，我時不時會感到胃痛，即便戴上面具接應他們的話語，也讓我感到不快我討厭大人，是沒正當來由的看吧！現在就出現了一名大人的虛偽，，「妳還好嗎？需要我關心妳嗎？」我看向鹽罐先生傳來的訊息，不想回他，但現在似乎又沒別的事可以做當然我也可以現在就揭穿他的偽善，讓身為大人的他知道想要理解我的想法是多麼可笑的事雖然很想說，剛剛都是開玩笑的，其實我一點也不討厭大人之類的話，但不行，只要想到自己會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我就想吐，，「謝謝關心，您不用多費心，我可以照顧自己」這樣的社交辭令就夠了吧，不需要再向他多言甚麼我不想要你的關心、你的重視、你的情緒，以及你的情感這些我都會視為廢物，丟進垃圾桶之中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我表現得不夠明顯，他又傳來了訊息，，「我很關心妳，所以有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說」唉，是我的問題嗎？總覺得下午的對話似乎沒傳進他的腦海中我應該沒必要向陌生人報告些甚麼吧，就算我的心情差也沒有必要一一向人稟報吧不過，到頭來是不是其實是我有問題呢？我深呼吸，想平復一下心情看看路邊的野貓，沒有加但不是也過得很好嗎？既然野貓可以自己消化情緒，那我為何不行呢？，，「謝謝，不過我不喜歡跟陌生人說我的事」才剛將訊息傳出去，就看到已讀通知這傢伙是坐在位置上玩手機嗎？真是的，小孩子這麼認真工作，大人卻只顧遊戲開玩笑地，我才不是認真工作的那種人，只是為了錢逼不得已罷了，，「我們是朋友吧，所以可以跟我說說看啊！」啊啊！雖然很想大喊一聲死一邊去吧，但我可沒有這想法會討厭鹽罐先生，不是因為他的騷擾訊息，而是因為他是大人，就這麼個簡單的原因我看著野貓再度進入我的視野當中，牠蹭了蹭我的小腿，似乎在向我求好吃的然而，我手頭唯一有的只有香菸和打火機罷了，，「抱歉，沒東西給你吃走一邊去吧」老實說，我也不是很喜歡動物，因為以前被野狗欺負過，所以對野貓、野狗實在沒有好感，只覺得牠們是群為了吃不擇手段的動物仔細想想，這樣也沒錯，對於在世的所有動物而言，應該沒有比吃更為重要的事情了吧，，「好想變成貓」不知怎地，我將這條訊息發給了所有聯絡人，想看他們的反應如何其中包括前輩、司徒學長、桂花學姊、水門老闆、米苔目、鹽罐大叔和難吃咖啡店的服務生沒想到我還留著那位服務生的ＬＩＮＥ，一陣驚訝後才發覺她是第一個回傳我訊息的，，「我也想當貓，不想工作」是嗎？原來當貓這個職業是這麼的令人嚮往啊！如果有來世的話，當一隻貓或許不錯，如果不行，當海參也可以不過，說到轉世投胎，究竟會去哪裡跟哪個時代，誰也不確定，所以風險挺大的要是我回到中世紀的西方國家，會不會因為黑死病死去呢？，，「原來妳喜歡小動物啊！真是可愛」第二個回傳我的是鹽罐先生，不知道他從哪裡判斷出我喜歡小動物這件事倒不如說正好相反吧，我對動物實在沒輒，單純覺得牠們很自由罷了我啊！可是一點也不喜歡動物，就連人類也是不過，我倒是挺常看有關刺蝟或者浣熊的影片，所以或許我只是不喜歡接觸罷了，，「啥？」司徒學長只回了一個字，簡潔有力地表現出了他完全不懂我在說甚麼不過後面傳來了貓咪的貼圖很可愛，所以原諒你說起來，這樣子我到底是喜歡貓咪，還是不喜歡呢？或許兩者皆是吧，就好像薛丁格的貓咪一樣，一直處在喜歡／討厭的疊加態中，等到我打開箱子才會有一方坍塌，變成既定事實至於詳細的說明，請參考前輩的論文題目，，有兩個人不是傳訊息過來，而是直接傳了張自家的貓咪照片桂花學姊的貓咪是一隻體型過於碩大的橘貓，那肥肥的肚子看起來在引誘犯罪，想讓我好好揉牠一頓而水門老闆的貓咪則是三花貓，有剪耳代表結紮過，看起來應該是個小女生，年齡應該不到一歲端正的坐姿不禁與桂花學姊的橘貓呈現強烈對比，，「變成貓要做甚麼？」米苔目似乎很好奇，變成貓之後能做甚麼讓我想想，好像很多東西都不能吃，像是奶製品或者炸雞之類的還有每天都很睏、想睡覺再來就是很無聊、每天除了散步外不知道還能做甚麼說到底，好像當貓也不容易，沒想到一句話就讓我打消了念頭，，我抖落菸塵，走回店內此刻，趙謬正好在試音，而我也一同參與了試音的場合不斷地試高頻與低頻的聲音、音量對比與反饋、共鳴與最基本的音色在重複的給予聲音、回饋入耳當中，我看見了「真正」原來音樂就是趙謬的「真正」，如此簡單的事情我怎麼從未想過呢？對於趙謬、陳修澤、大爆、雞哥等人來說，音樂就是種「真正」他們所求的道路上，這就是唯一所謂的唯一就是將自己的「真正」表現給其他人看而其他人也會回饋自己心中的「真正」，，節目開始，，「嗨！大家好，我是脆弱少女組的趙謬今天陳荒沒來，如果有他的粉絲可以先走了開玩笑地，別走好嗎？剛剛挪屁股的那位觀眾立刻坐了下來，怕我往前一個飛撲，叫他不要走」在打鬧間，第一首歌開始此刻，燈光似乎黯淡了下來，周遭的聲音變得好清楚，所以沒人敢輕舉妄動，，「他們哭、他們笑、他們悲傷他們期待、他們快樂、他們失望這個世界由他們自以為是的運轉著」第一首歌是《因為你承載了我的靈魂》，不同於陳修澤唱出靈魂的風格，趙謬的歌聲可謂相當輕柔、細碎，如同關在玻璃球內的花朵一樣，即便碰碎了外表，裏頭還是相當真不愧是專業音樂人，一下子就抓住了在場所有觀眾的目光，就好像這首歌真的承載了我們的靈魂，，「大家還喜歡第一首歌嗎？這首歌已經是好幾年前做的了，可能大家都沒印象了那時候，腦袋中只想做首難過時可以聽的流行樂，所以這首歌就這樣誕生了」此刻，又馬上接了下一首歌，或許是因為緊張吧，趙謬並沒有多說甚麼閒事，只是默默地準備下一首歌我站在後門口，同樣默默地聽著歌此刻，我以為自己跟趙謬的距離化作為零，但現實的她仍在無線遙遠的盡頭邊上我看向顧著聽歌而沒注意到訊息的前輩，不禁認為她果然是這樣的人，所以我才喜歡她吧，，「別說話、別回答、別多想，讓夜晚靜靜把我帶走吧還不知道該怎麼收拾啊！捨不得該留該放」第二首歌是《我知道我失去你了》，這首歌很有那我懂你意思了的早期風格，就是那種簡單的旋律配上容易上口的歌詞，並且以鍵盤作為主軸、其他樂器輔助她的音色這首歌趙謬唱出了以前樂團的味道，就好像我們真回去好幾年前的演唱會一樣或許有人會為此尖叫、鼓掌、喝采，但大多數時候，人們只是默默聽著、打著拍子，留戀於音樂，，「不知道各位認不認識我，該不會有人聽到現在還不知道我是誰吧認識的觀眾可以舉個手嗎？」三兩的人群舉起手來，雖然很想大叫，但大家似乎很害羞，所以沒人喝采此刻，趙謬不知被甚麼吸引，看了我這邊一眼，我揮揮手表示自己還醒著她尷尬地笑了出來，而我也是，，「下著雨的夜晚還在問你的去向，那是我永遠不能選擇的分岔路啊！失去你、失去你」最後一首歌是《再見尼歐》，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尼歐是誰雖然沒Ｇｏｏｇｌｅ過，但我想只會出現《駭客任務》的尼歐吧這首歌少了躁鬱的吉他聲，變得如此小清新，似乎多了一點可愛，，最後，她並沒有久留，一個人從後門走了出去而我正巧在後門抽菸，就這樣不期而遇雖然一開始沒有想問她問題的想法，但她先開口了，我只好順著回答我將香菸扔到地上踩熄，並蹲了下來讓野貓朝我這方向走來，，「剛剛有看到妳在後門口，今天的表演還滿意嗎？」我點了點頭，雖然很想開口回答，但因為太久沒說話了，嘴巴卡卡的，第一句話就破音而她則笑了出來，那笑容果然很美，就跟我在演唱會紀錄上看到的一樣，，「像妳這樣的人，我一眼就看得出來妳就跟大多數的人一樣，希望那我懂你意思了回歸，對吧？雖然很想說謝謝妳們，但我想那是不可能的老實說，我也曾經思考過，要不重新找人組個大眾配置的ｂａｎｄ算了但仔細想想，果然還是不要，因為已經沒有任何樂團可以超過那我懂你意思了」我看得出來，那不是自傲或自滿，而是真地認為沒有樂團能超越自己了這或許稱得上是一種「真正」吧我看向遠方的雲朵，不禁認為當人真地好難一想到周遭所有的人事物都會因為自己而改變，就覺得痛苦如果要說有甚麼不會改變的話，我想就只有理念世界了在那遙遠的天上，擁有完美的自己趙謬在那邊，也會有完美的自己嗎？，，「妳喜歡雲嗎？我很討厭雲這種東西，既沒有本體，也不知道要飄到甚麼地方去如果可以，希望有人能夠告訴我，雲今天長甚麼樣子」我不自覺地又望向天空，總感覺雲變得比平常近了一些，似乎我只要一躍，就能碰上雲的底端這樣想未曾不可，只是或許我還要再高一點才行吧，，「雲？我從來沒想過自己喜歡或者討厭雲如果是星星的話，應該是喜歡吧」為甚麼雲不可以、星星就行呢？我帶著困惑點起第二根香菸，既然她沒表示不喜歡，那就是可以在她旁邊抽菸吧我用手指夾著香菸，到底抽了幾口也不知道，只記得菸燒得好慢，好像時間都靜止了一般，，「妳喜歡貓嗎？」換她發難，與我一同蹲了下來而那隻野貓也輕輕碰了碰她的手，隨後用其替自己理毛，看起來十分享受，，「貓嗎？我從沒想過，應該討厭吧對我來說，周遭的人也好、動物也罷，只對他們做出最簡單的反應，就已經讓我筋疲力盡了，更遑論喜歡上他們」很奇怪，對吧？怎麼會有人光是做出反應就筋疲力盡呢？那樣的人生，不感到痛苦嗎？確實挺痛苦的，痛苦到讓我想起我一直重複做的夢，那是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我的腳不聽使喚、站不起身子，所以我無論去哪都是用跪著走的方式前進那種痛苦，就好像在水面下求呼吸一樣可能這就是我的「真正」吧，，「妳很像陳荒不不不，或許該說修澤才是妳很像以前的他，這點由我說準沒有錯」即便拋棄了那個名字，他仍然是他，一點也沒有錯他改變了許多，但他心底的「真正」卻沒有變過這種現實感超標，讓我的腦袋頓時當機我看了看在我們之前來回踱步的野貓，果然還是當貓好，，「在走之前，可以留一張照片嗎？我朋友或許想要」不是合影，而是單純關於趙謬的照片我去雜物間後頭拿出一台拍立得，為她拍了兩張照片，一張歸她、一張歸我，就像契約一樣我將照片和中午拿到的信放在一起隨後，目送趙謬離開，，我呆呆望著雲朵，心想雲朵果然不會飄下來，真是神奇而前輩則從後面叫住了我她輕輕抱著我，就好像在充電一樣而我也輕輕摟著她，想從她身上得到一點慰藉此刻，菸味似乎繚繞在我們身邊，變成一堵高牆，隔開了我們與這個世界果然好想變成貓，以及當貓好像很幸福這兩個想法，此刻都消失了對於現在的我而言，能把握的只有現在或許有人會說未來怎樣怎樣的，但我知道我不會活到有未來的明日，因為無論是未來還是明天，在下一個瞬間就會變成現在與過去，，我鬆開了手，想再點根香菸，但看在貓咪就在腳邊的份上，還是將其收進了口袋之中今天，沒有下雨，上一篇：，艾比索：，粉專：， 高雄大學 濁酒屋 @2021-05-22 21:3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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