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吸毒成癮母親的自白

「新年快樂」，初一早晨時，我走到客廳的時候，母親向我簡單地說了一聲賀喜語，外婆很迷信，小的時候，有一個算命師來家裡頭，他斷定我這輩子沒有父母緣我一直都認為，我是比共產黨還更無神論的無神論者，我從不相信任何宗教，可想想，這位算命師或許說對了，的確，父不詳，母親又從小把我丟在山上，直到外婆受不了才上山來接我回平地，母親曾跟我說：「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才18歲生下了你，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照顧一個小孩」，但我一直認為，這並不是理由我常常和她說：「那你可以選擇把我墮掉，或許我人生就不會這麼苦命，出生在這家庭」，打小就把我丟在平地沒關係，可是我無法接受她吸毒、賭博、借高利貸這種低俗又違法的的行為，對我而言，她根本就是一個不合格的母親人人常說「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但這句話對我來說，這是華人為了綑綁家庭關係的詛咒，因為多數人，根本沒有經歷過這種八點檔劇情的經歷，母親好賭成性，借了高利貸，把外婆唯一留給我的遺產也給擅自花了，為了還債，更把唯一在台北可以落腳家也變賣了面對這樣的，自從搬到台北來讀書後，我都不曉得跟她如何相處，於是考上師大後就搬到宿舍，工作了就搬到報社附近，就因為我討厭她——或者更確切來說，我憎恨她，母親曾跟我說過她做那些事情的理由，我可以接受貧窮、低俗，可是身為一個讀書人，吸食毒品、賭博，這都是我完全無法忍受的事情，記得兩三年前，母親又在家吸食毒品，妹妹哭著打電話跟我說，她很害怕，因為母親毒癮發作的時候，就像是一個瘋子般地在家裡咆哮，那時候我和室友住在新店，我立即打電話報警而後，親戚們反而責怪我說，「這種事情報警，非常不孝」但我從不覺得自己這麼做不對，我只是單純地想幫自己身處困境的妹妹，或者——在潛意識裡，我可能也想幫助一個——根本沒有盡到任何養育責任的母親？，想想，人生好像有許多事情都不可預測，我曾經好想逃離母親一輩子，就當作沒有這個母親但是再憤怒、再憎恨，似乎都斬斷不掉母子間的血脈因緣際會之下，搬了回家與母親同住，但我和她說：「我們就是室友，我不干涉妳，也請你別干涉我」，搬回家這兩年來，我跟母親沒說過幾句話在早盤電視台工作時，早上五點上班，回家倒頭就睡；在另外一家電視台上班時，晚上八點下班，母親也就拖病去八大行業上班了，我們幾乎毫無接觸，可能一個禮拜才會見過一次面，然後沈默地從彼此身旁走過，「新年快樂」，當我走到客廳，打開冰箱想找東西吃的的時候，母親向我簡單地說了一聲賀喜語當下我愣了三秒，我回頭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她，不知不覺地也說出了「新年快樂」這是我第一次在過年的時候，向母親拜年，我一直都知道，血脈是斬不斷的，即使我搬家了、移民了，我身上依舊留著她的血脈我曾經為了這條血脈感到非常自卑跟周遭陌生人第一次見面時，他們總覺得我是一個從小就在出生在富貴家庭小孩，但我和他們說，我的出身並不好，父親坐過牢我常想，如果我不是從母親的子宮出生，即使不能過上富貴好人家的生活，至少，也不會像是八點檔劇情這般糟？，一句簡單的新年賀喜，這是母親第一次和我說新年快樂我低聲簡單地回覆她後，便回到自己的房間，但不曉得為什麼，突然有股暖意盤旋內不去，天下真的沒有不是的父母嗎？我不知道；未來我們還會繼續維持「純室友」的關係嗎？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和母親和解？我更不知道可我知道，搬回家這兩年多年來，母親進步很多，至少，再也不是那位吸毒、賭博的女人了，三十幾年來，午夜夢迴，我常看著天花板想著，是不是當初把我墮掉會更好？沒有生活經濟困境，沒有心裡痛苦，更不用面對這世上會讓人痛楚、難受的雜塵，「我們一起加油，好嗎？」，我心裡相信，她絕對不是故意的，學教育的我，我也知道身為單親媽媽生活的困境可是我需要時間，我不知道療癒童年究竟是不是真的得花上一輩子，我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夠坦開心胸，好好面對就住在隔壁房的母親當前陣子母親和我「一起加油，好嗎？」的時候，我沒回覆她，我想，我心中還是渴望母愛的，但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力氣再加油了，也不知道這層血脈還能夠維持多久，畢竟她罹患乳癌可是每當午夜我輾轉難眠時，心想著，至少搬回家，或許也是一個修復親子關心的契機吧？但我還需要時間，去修復我那段被家暴、被霸凌的童年，到時，或許才能坦開心胸，好好面對母親吧，https://www.instagram.com/oarsdawn?igsh=bTdwcmkzNHJ6NTZm&utm_source=qr 台師大 小菊花 @2025-07-02 23:3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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